我們的酒桌上似乎總有很多“套路”。套路多了,人們就不得不懷疑,酒文化只有“干杯”嗎?
英國藝術家威廉·霍加斯有一幅知名版畫《琴酒巷》,講的是18世紀倫敦人民用杜松子酒買醉,陷入集體性狂醉的景象。
威廉·霍加斯 《琴酒巷》
如果要以“狂喝爛醉”來論,那么世界上都只有“干杯”,沒有源遠流長的“酒文化”。
中國人對待“飲酒”始終秉承著“適度”原則。
《史記·滑稽列傳》中就記載過一則淳于髡諫齊威王的故事:
齊威王沉湎酒色,有一天問淳于髡喝多少酒才會醉,淳于髡回答,喝一斗酒也會醉,喝十斗酒也會醉。醉或不醉只看當時的情境,而酒喝得過頭了就會亂來,快樂過頭就會生悲,所有的事情都是如此。
可見酒杯中也能窺見人生哲理。
古人飲酒時大多講究意境,圣人孔子愛飲酒,卻從不飲醉;陶淵明一杯菊酒望南山,悠然自得;白居易雪天邀友人品新酒,質樸情深……
當飲酒不再只是為了“酒”,你會驚嘆地發現,酒文化真是博大精深啊!
當我們走進博物館,爵、角、觚、觶、斝、尊、壺、卣……都在訴說著酒器之于酒文化的重要地位。
《笑傲江湖》中有一段令狐沖與祖千秋論酒,“飲酒須得講究酒具,喝甚么酒,便用甚么酒杯”。
比如“玉碗盛來琥珀光”,可見玉碗玉杯,能增酒色;“葡萄美酒夜光杯”,酒入杯中猶如鮮血,增添豪情;關外白酒用犀角杯盛之,增加醇香;米酒味淡,用大斗豪飲方顯氣概;還有高粱酒用青銅酒爵,百草酒用古藤雕杯,梨花酒用翡翠杯,玉露酒用琉璃杯……
酒與酒器交纏融合,讓酒文化在味蕾中傳承延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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酒與禮密不可分,尤其是在古代的祭祀和宴飲中。
商周兩代,青銅制作的飲酒器屬于禮器,不同身份地位的人,使用不同的酒器來顯示尊卑禮儀。
宴飲中,也一直有“長者舉未釂,少者不敢飲”、“公卒爵,然后飲”等講究,說的是依照長幼尊卑的次序來飲酒,以此表達尊敬之意。
這種宴飲時的禮節延續到今天,成為酒桌上按序敬酒的默認規則。
酒文化最動人的地方,便是因為酒中有情。
酒文化中的情,文人流露得最為透徹。
詩樂舞劇《大國芬芳》劇照-李白
人生失意時,豪飲一杯奔放酒,將往事付諸酒中,一如李白的豪氣千云“五花馬,千金裘,呼兒將出換美酒,與爾同銷萬古愁”,是謂借酒抒懷。
詩樂舞劇《大國芬芳》劇照-李清照
孤獨寂寥時,惜之,憐之,恰似李清照“昨夜雨疏風驟,濃睡不消殘酒。試問卷簾人,卻道海棠依舊。知否,知否,應是綠肥紅瘦”,是謂借酒消愁。
正逢春來時,備數壇好酒,與朋友相聚,效仿王羲之“一觴一詠,亦足以暢敘幽情”,是謂借酒賦閑。
因為寄情于酒,飲酒便成為一種文化和象征。
如果沒有酒,那些名流千古的酒桌故事還會發生嗎?那些酒后揮毫的佳作還能現于世嗎?
曹操劉備煮“茶”論英雄,沒了劍拔弩張的氣勢,缺少了英雄間的膽氣與魄力,又怎么在你來我往之間洞悉天下大勢?
“每欲揮毫,必須酣飲”的吳道子沒有了好酒作陪,各種神仙畫卷也許不再逍遙灑脫;《醉僧圖》、《韓熙載夜宴圖》、《蕉林酌酒圖》……那些經典畫作也將不復于世。
可以說沒有了酒,古人的才情和膽識也將消失一半。
《中庸》言“中也者,天下之大本也”。
中華禮儀之邦,做人做事一貫講求中庸之道,飯不可至飽,人不可至傲,喝酒也是如此。
不醉,品不出酒的妙處,無法進入酒的佳境;太醉,失言失禮,甚至造成不可預測的后果。
舍得之間拿捏妥當,才是中國酒文化的精髓。